宇智波佐助再次见到宇智波鼬,是在一个小忍村郊外的树林里。
彼时鹰小队刚刚离开宇智波斑,踏上一条未知之旅,几人奔波数日,也没有打探到八尾相关的消息。路过雨隐村时,香磷提议去买些吃食。佐助未予置评,以沉默代替同意。
他本就话少,而那场战斗之后,话好像比起往常又更少了些。其余三人对此有所察觉,可也无从问起。鹰小队刚刚成立时,水月也曾试图问过:“蛇小队成立及是为了协助他与鼬决斗,怎么一场打下来,又要去给鼬报仇?”
被问话的那个一双漆黑的眼显出六芒星的繁复图案,却没有回应半个字。水月意识到自己触了雷区,从此就绝口不提了。但彼此心底也都揣着疑惑,宇智波家的兄弟果然奇怪。水月想:我和我哥,就没有这么怪。
不过就算佐助从未细说,众人也都听说过宇智波鼬一夜血洗满门的江湖传说。有这般丧心病狂的哥哥,他们的兄弟情谊如此扭曲,倒也是必然了。
路过忍村时正值雨季,头顶黑云压境,没过多久便下起倾盆大雨。四人一行一路向西,香磷美其名曰侦察情报,走得要更快些,没过多久,就将身后人甩开一截距离。
“我看她是急着要去吃东西吧。”水月一撇嘴:“我说,干脆我们先走算了,佐助看起来也是很着急,是吧佐助?”
……“别啰嗦,快点赶路。”他沉着脸戴上兜帽,黑底红云的宽袍鼓起风发出噗噗响动。水月挑眉啧声,倒也不再多话。反倒是前面的香磷气哼哼转头:“水月,你这家伙,以为我听不到吗?!想抛下我,门都没有!”
“好啦好啦,我怎么敢!”他嬉皮笑脸回道。倒是习惯了香磷对自己永远没个好脸色:“你怎么了?不是要去买东西吗?”
“……有人在附近。”
作为感知性忍者,香磷在行路过程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牵动队友。 她停下脚步,身后人便也驻足。雨势且快且急,将信息素的气味也冲淡了不少。对于身为叛忍的他们是天然的屏障。可要是早有人盯上他们,也很难觉察出。是木叶的忍者吗?还未到火之国境内,这帮家伙倒真是棘手。佐助不禁皱眉,从袖中翻出手里剑,顺着香磷的目光向前看。
躺在倾盆大雨中的人,有着和他八成相似的面容。
“宇智波……鼬?”红发少女着实惊骇:“他不是死了吗?被佐助……诶,佐助,你干什么?!危险!”
不顾同伴劝阻,也来不及思考其中是否有诈。他近乎瞬间冲到那人面前。
时间的转盘向前回拨了一点,鼬还活着,他双目紧闭,脸颊泛红,身体被大雨浸得冰冷。佐助低下头,能听到他微弱的心跳声,呼吸却是缓而粗重的。
不。不对。鼬已经死了。佐助猛然想起他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或者说从那日以来,哥哥笑着望向自己的那最后一眼,就成了他睁眼闭眼挥之不去的梦魇。鼬已经死了,是被他亲手杀死的。他不会,不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说!你是谁!装出这幅样子又是干什么!” 佐助怒喝,堪称声嘶力竭。三寸心田成了被雨打的芭蕉叶,眼前这人便是他此刻最不愿提的心头疮疤,要是有人不识趣地拿鼬开涮,他又如何能忍?忍者少年愤怒至极点,一双赤红的眼里化出芒星两点,言罢便要化出黑色火焰,将眼前人,心头恨,还有这场恼人的滂沱大雨烧得干干净净,至此方休。
“佐助!你冷静!那是宇智波鼬!”香磷本欲上前查看,又被佐助这副模样吓得不由后退。躺在地上的人尚有呼吸却了无生气,像是一具尚有余温的死体。只有若隐若现的查克拉告诉她,这人还有一丝生气。她见佐助对自己置若罔闻,急急又补了一句。
“这人和你……哥哥有着一样的查克拉,他的确是宇智波鼬。”她言罢话音一顿,只觉得方才还丝丝缕缕恍若错觉的甜香气息变得更浓郁了些。
“而且……他在发情,你小心些。”香磷话音未落,只见佐助猛然回头看向自己,他双目圆瞪,满面无助,一双红色芒星下,两道蜿蜒而下的血痕触目惊心。
他们最终还是把这个半路杀出的“宇智波鼬”捡了回去。小旅馆的老板认出了他们是木叶的叛忍,颤颤巍巍准备通风报信,佐助随手丢过一包银票,小老板瞪圆了眼,唯唯诺诺接过去。
大国边界的小忍村,夹缝生存实属不易。大名并不会委托这里的忍者出任务,忍村地处高原,位置偏僻,农工商更是无从发展起,一年到头赚不来养家糊口的钱,要想收买实在容易。果不其然,小老板收了钱就不再提,给他们指了房间,把头一扭,就当无事发生。
水月心底直叫稀奇,要知道最近佐助脾气差得很,出手狠辣连他看了都有几分犯怵。今日倒是一反近日做派,难得心慈手软了起来。老板见财起意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想必也不会临时反悔惹了这几位祖宗。水月转头看向一旁的佐助,他单独开了一间房,背着自己的哥哥走进去,就砰地紧紧关了门。
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惹,水月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归,只希望这对奇也怪哉的兄弟能赶快迎来个最终结局,不要再殃及他们这种毫无关联的可怜人。他插着兜哼着曲去找隔壁的重吾,途中和香磷打了个照面。他和这女人格外不对付,可越是不对付,他就越是要往前凑。
“我说香磷,前面可是禁地,那两个宇智波可没一个是好惹的,让他们自行解决吧。为了你好,可别再往前走了哦。”他一脸笑嘻嘻,时刻准备水化躲开香磷即将到来的重拳出击。可谁知香磷只是白了他一眼,难得没兴致与他做些口舌之争。
“是佐助君让我去的。”难得她说这话时没做出一副水月最看不过的娇羞姿态,可她眉间郁结,显然也是心事重重。“让开,你别挡道。”
“……哈?为什么你可以去我就不可以?”水月愤愤不平。
“你不可以?”香磷冷笑一声,抬手推推眼镜:“他哥哥可是个正在发情的Omega,你进去想要做什么?给我让开。”她毫不留情,撞开水月便蹬蹬蹬往前。水月眨眨眼,觉得自己真是无辜至极。
这恼人的阴雨天,人也是平白攒了好多火气。水月唉声叹气,说起来宇智波鼬,那个五大国联合追杀的S级叛忍竟然是个Omega,这真是不可思议……
不对,等一下。水月后知后觉,猛然想起,佐助不也是Alpha来着?
“心肺损伤到这个程度,他还能吊着一口气都是奇迹,应该是用了某种秘术或者药品。”香磷用小手电筒照照鼬的瞳孔,然后皱起眉头。
“他应该完全看不见了,瞳术使用过度,写轮眼造成的伤害不可逆。”她试探性地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佐助,猜不透他是单纯在为兄长的病情而伤怀,还是在构想着什么别的疯狂念头。
“……然后是发情期的问题。”作为医疗忍者,提到这些时她也丝毫不会感到难为情:“过去几年里,他应该一直在大量服用抑制剂……可能已经产生了成瘾性。”
“抑制剂?”佐助终于开了口,他好像不能理解其中含义。
“……就是用药物控制发情期,毕竟不是每个omega都能有固定伴侣,解决……嗯,生理需求。”香磷被他噎了一口,开始腹诽木叶的性别教育,怎么能匮乏到这般境地。
不过也是,大忍村里优秀的Alpha忍者无数,作为忍村战斗力培养的忍者,也无须对战斗以外的事情了解太多。甚至可能木叶从古至今的忍者名录上都不会出现一位Omega的名字……不,是有的。香磷猛然反应过来,目光投向躺在床上,陷入昏睡中的宇智波鼬。
他身量大概比佐助还要高一些,身形纤长,只是实在过于瘦削。垂落在床边的手上关节微微凸起,像是仅有一张皮包着下面的骨。他五指细瘦,指尖却是玉一般的莹白色泽。一眼扫过去,倒像是个温和无害的Omega。可也不知那双手结过多少印,杀过多少人了。
更妄论他看家本领般的写轮眼……抬眼便是叫人不知何方天地今夕何夕的艰深幻术……
“香磷?”
佐助一声把她拉回现实里,香磷猛然回神,把目光迅速移走。
“……你哥哥的症状看起来并不严重,也许是之前过量服用抑制剂的原因吧。这样看来他的情况可能比想象的还要糟糕,但这需要借助精密器械检查。总之,先等这次发情期过去再说。”香磷若有所思,望向佐助:“其实如果能够被标记,也许他会好受一些……但总之,不能再服用抑制剂了,他会死的。”
窗外黑云压城,看不见半点日光。屋内气氛也是窒息。香磷嗓子发堵,找了个拿些药的借口匆匆逃了出去。年久失修的房门吱吱呀呀,曳出连串沉闷悲鸣似的响。一转瞬,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廉价小旅馆的空气里满是潮湿发霉的味道,佐助没有开窗,这股味道从鼻腔直直扎进肺管,混上一缕若隐若现的甜香。离床边越近,这味道就愈发浓烈。佐助踟躇片刻,最终也没有上前。
他早就应该知道的……
他站在窗边,沉默地看着熟睡的哥哥。年幼时佐助不爱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在小床上总是哭闹。每每都得胡搅蛮缠着把鼬招过来,缠着他讲上几个故事。这些都是他之前拼命拼命想要遗忘的记忆,如今再把碎片捡起两块东拼西凑一气,中间也有着大段大段无法填充的模糊空白。可他倒还是记得哥哥身上令人安心的好闻味道,小时候的自己抓着他的手臂,才能安心入梦。
那时候的鼬才不过六七岁,第二性征自然不可能分化得这么早。但佐助就是清楚记得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也许作为兄弟,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和熟悉早就刻在血脉里,能比其余人更早一步感应。
放在从前,他最讨厌承认这一点。当决斗之时发现鼬分化成了Omega,更是竭尽全力言语侮辱,就算不能如愿激怒鼬,他也铁了心要逞这一时口舌之快。
如今想来……鼬未必在意,可一字一句却是扎在他宇智波佐助自己的心里。
他……他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啊?
说没想到杀了全族的宇智波叛徒竟然会分化成弱小淫贱的Omega,说就应该把他丢到族地墓碑前,看他被欲望支配,只能跪地求饶,摇尾乞怜。可能还有些其他更过分的,佐助已然不想再回忆。他一步步朝床边走去,腿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也不敢抬起头看鼬的脸。
……他名义上还是木叶的叛忍,是未登记在册的Omega忍者,想必也拿不到管控药品,那这么多年以来,他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过的?佐助记忆里的兄长强大且自律,一言一行尽是标尺,是同辈族人之间的楷模。可这样的鼬却也会滥用抑制剂,会放任万花筒一步一步毁减视力,会选择下品药物侵蚀血液来换取心肺复苏。招招尽是山穷水尽,自寻死路。
可他这种种自杀殉道一般的做法,所谓的又是什么?
他知道答案,可又不敢去想了。
明明是身为Alpha的自己才是弱小又胆怯。
佐助坐在床边,静静望着鼬脸上未退却的红潮。身周满是他的信息素味道,是好闻的甜香。平日里几不可查,却在信息素水涨船高的发情期里浓烈迸发。
看着他因睡梦不安稳而微微蹙起的眉头,阖紧的双眼和垂下的纤长眼睫。大概直到这时,佐助才猛然意识到,他刻骨铭心憎恨了近十年,却也是少时最依恋的宇智波鼬,不仅是他强大可依靠的兄长,也是一个姿容端丽,且脆弱的Omega。
也许……本应是自己来保护他。
躺在床上的是正在发情的,未被标记过的Omega,可就算天性使然,佐助却也生不出半点其他邪念来。佐助近年也曾多方游历,见过不少Omega,可只有陷在哥哥的味道里,叫他觉得悲伤又心安。
他侧过身,靠在鼬的身旁,轻轻抱着他。佐助清清喉咙,声音微沙。
“哥哥……”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有多少年没再这样叫过了。
“……这是,这是哪里?”
耳旁传来鼬的声音。佐助猛然起身,像是生怕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再次相见,又要摆出一副什么样的样子来?宇智波鼬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又算什么?是灭他满门的仇人,还是一直深爱着他的哥哥?佐助来不及思考这些,可他也知道,从自己在暴雨中冲向鼬的那一刻起,他早就做出了选择。
有太多问题了……已经死去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初灭族时杀了全家为何独留他一个;还有他最不敢问却又迫切想要知道的,作为一个Omega,这么多年来他一个人到底是怎样度过的。可佐助却说不出话,近乡情怯般沉默,心底也在暗暗害怕鼬发现了自己——即便他根本发现不了。佐助抬起头,望着他一双浑浊瞳孔。
宇智波一向以瞳术为傲,更何况本就是族中佼佼者的鼬。他一手月读出神入化,抬眼间便能让天地变色。更勿论神迹般的须佐能乎。可是……眼前的鼬面对自己的失明,好像并未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直挺挺坐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灼热。像是一具会动会说话的精致人偶。
“请问,这是哪里?”
大概是没被认出来……佐助一颗心落了地,却也不敢开口。以沉默回应对面人的每个问句。这叫鼬实在疑惑。
“我……还活着?”
他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有几分可爱,也许这个词用在鼬身上并不合适,但佐助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他不敢作答,但也怕他害怕。虽然真要论起来,这世间大概也没什么是宇智波鼬会怕的。
惧怕倒是未必,不过鼬显然是起了戒心。他一双薄唇紧紧抿成线,想来是在思虑如何应对意料之外的眼前场景。大概是双目失明反倒早就了他的好听力,就算身为忍者的佐助刻意隐瞒自己的存在,鼬还是准确辨别出屋内人的存在。被他一双涣散的眸逼视着,哪怕明知他看不见,佐助心底也不由得开始打鼓。
“阁下不愿回答,我也不能强迫。但也请告知在下,是否是您救了我?”
……
“请问是在哪里发现的我,身旁……又是否有他人?”
这个“他人”,恐怕指的就是自己。佐助想着,不由感到恼火。都到这时,还在惦记着这个,就这么生怕一个万一疏漏,自己得知这么多年来都被他给骗了么?
佐助本欲作答,一出声便能把眼前这个大骗子的谎言激得粉碎。他心中还隐隐生出些报复的快感。可他还未开口,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响,是香磷,伴着身后呼啸满园的风,她匆匆赶到。
“我买了些常备的药材和食物……总之先把这一段熬过去再说。”红发女子眼镜上全是水雾,视线模模糊糊,却和床上直直坐着的那个眼神交错。
“啊……你,你醒了!宇智波……鼬先生?”
香磷不知情由,搞不懂这对兄弟之间恩怨纠葛的复杂关系,觉得怎样称呼都别扭。偏偏一旁的佐助还在拼命给她使眼色。她一头雾水,但也看懂了他的意思,想办法帮他隐瞒着。
不想让鼬知道,是自己救了他么?
“你是……”
鼬明显诧异,一双没有光的眼睛都跟着瞪圆了:“这位小姐,你知道我的名字?”
“啊……嗯,嗯。”
香磷毫无准备,猝不及防被拉来参演这场戏。眼下只求佐助能快点放她走,多说多错,省得自己一个说漏嘴又闹出来个什么万一。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问题问我就行。不必戒备,我是感知型忍者,也懂一些医疗忍术。”香磷走向前,趁着鼬清醒,准备进一步问诊:“你的身体我……会尽力。”
“无论如何,萍水相逢,救命之恩,自当感谢。”
他声音平静,字里行间更是读不出感谢的意味。佐助沉默着坐在一旁,低垂着头,双拳握紧。
什么“救命之恩”,分明是自己的一腔情愿。是他揣着满腹疑惑,拼命也想从鼬嘴里亲自问出个所谓的真相。
而鼬大概……
想起宇智波斑的那些话,佐助心底翻腾起万丈惊云,眼角余光瞥见对面铜镜,镜中自己依旧是习惯性故作面无表情,可却显得僵硬。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就连香磷也是格外安静。她坐在床边,看起来愁眉苦脸。眼前病人这般糟糕模样远超想象,她这半吊子大夫也是回天乏术,甚至连句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反倒是鼬,见她沉默,倒也心下了然,友善地替她解了无声之窘:“没关系,我的身体自己清楚,什么医疗忍术也没有用的,这不是姑娘的错,还请你不要介怀。”
他眼盲,自不知自己这一字一句扎在房中第三人心头上,宛若凌迟之刑。
佐助的故作沉默的模样宛若山雨欲来前,他在竭力压抑,却也不知自己在气愤些什么。香磷感激病人的善解人意,却对家属心中的惊涛骇浪一无所知。“血继病……也许再早一些,会有办法的。”
他才不过二十余岁的青年,就算只是萍水相逢,这幅模样也足叫人哀叹。鼬听了只是笑笑,算是收下了她的好意。可这一来一往间,二人话语中未言的深意,佐助也心知肚明。
血继病是无解痼疾,从发作起便是覆水难收的结局。就算再精湛的医疗忍术,也只能延缓。而鼬作为五大国联合追缉的S级叛忍,又怎么可能有一刻得闲去忍村进行治疗?况且他铁了心以身殉道,要把自己打造成弟弟的磨刀石,他又怎可能甘愿留在医疗机构里,每天靠着氧气管和面罩苟延残喘下去?
于是他平静面对最后一役,亲自引导着佐助给了他致命一击。试图用死亡掩下这个弥天大谎。可他失败了,失败的彻彻底底。
他没有死,佐助也知道了全部的真相。想到这里,他还有些报复性的得意。
宇智波鼬话音平静,丝毫不像发情期的Omega,也不知是病痛和发情期两相折抵下的作用,还是他真的太过擅长忍耐,无论做什么都要显得举重若轻。香磷怕是也快受不了这屋里的凝重气氛,交差般放下些Omega发情期常用的补给药品,对着鼬和假装不存在的佐助匆匆交代了几句,便要匆忙离去。一步还没迈开,就被身后鼬的声音打断:“这位姑娘,你说你是医疗忍者?”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两人心底一沉。香磷还未答,只听他又道:
“非常抱歉……有个不情之请,请问这里,有没有抑制剂?”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他本想着要忍耐隐瞒自己的存在,可愤怒冲昏了头脑,佐助不受控制喊出了声。他满心愤懑,不知是在气鼬还是在气自己。鼬转头看他,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怕是早就觉察出端倪,但是不敢确信,更是不愿相信。
“佐助……?”
他的声音沙哑又迷茫,一时吃不准佐助到底在这件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计划失败他已经了解了真相,还是自己没断气彻底,佐助也偏要出一口恶气,强行掳了回来想找个方法继续折磨。毕竟他身上背负着宇智波全族血债,这样一死了之,未免也太过便宜。
“香磷,你出去。”
香磷闻言如同得了赦令,一路小跑推门匆匆离去。房间里只余两位宇智波,佐助死死逼视坐在床上的那个,两相对坐,倒又开始相顾无言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会有这样的重逢。
“你想怎样。”
鼬平静接受了眼前现状,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是被佐助囚禁了。眼下情形是自己旧日剧本的延伸,他心思缜密,习惯提前筹谋,步步为营。如今却只能见招拆招。为了防止出现纰漏,他重拾冷硬躯壳,习惯性伪装自己。
“趁人之危,倒是你的作风……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了。”他言罢一顿,声音如同尖刺冷硬的冰棱:“还是不忍心杀了我?放不下所谓的’兄弟情’。阵前轻敌,愚蠢至极。”
……
言辞带着三分讥讽,放在往日,佐助怕是早已陷入暴怒,满心满念全是怎样将他除之而后快。可事到如今,宇智波佐助满心愤怒更多是指向自己。他“理想中的哥哥”坐在床上,神色冰冷,目光涣散。甜腻的信息素却让他身周萦绕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柔软氛围。见他这般嘴硬,佐助也隐隐有了火气,张口便回呛:“没错,我是愚蠢……蠢到这么多年,竟然还都选择相信你!”
分明隔着血海深仇,分明曾经是那般亲密,年幼的他在天地倾覆的那个十六月夜还是选择相信了宇智波鼬精心编撰的谎言……去查看了他所说的家族密道,沿着他以仇恨和谎言造就的道标一步步走上这条不归之路。他甚至都没有怀疑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你以为这样做,我就可以一生无忧,心安理得回到木叶去做什么英雄?!”他越说越气,看着鼬脸上掩不住的惊诧表情,隐约尝到些报复快感。
“为什么要让我一无所知地走在这条路上,我才不要这样!”
年轻的Alpha情绪激动,愤怒和悲伤一股宣泄而出,叫他的信息素也随即失控。佐助注意到鼬及不可查的颤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正在发情期。
“你……你怎么样?”
生硬别扭的关心,鼬用沉默回应。
他原本最瞧不上的就是Omega,他们的发情会引发争斗,佐助瞧不起那些为了标记异性而大打出手的愚蠢Alpha。而对于被欲望支配,发起情来不管不顾,只能沦为他人盘中餐的Omega更是鄙夷。
佐助离开木叶后这几年,在大蛇丸那里和四处游历时,也曾见过Omega的发情期。如今想来,竟没有一个不是像在经历巨大痛楚和折磨。尤其是那些小忍村,本就物资贫瘠,一向被轻贱的Omega没有医疗支援,若是没有被标记,一旦到了发情期。隔着好远都能听见他们嚎哭和惨叫的声音。
佐助原本对这些并不关心,毕竟和他的复仇大计没有半点关系。可如今回想起这些,再看着眼前面色平静如陈年古井的Omega。
这么多年,他究竟是怎样过的?
不知是否是性征吸引,佐助控制不住情绪冲动,一步一步强行靠近。他下定决心,今日必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眼前这个骗子真是狡猾至极,把他耍得团团转,如今却又以这幅模样出现在自己眼前,叫他想要生气都无从发作起。
“很……难受吗?”
心底的复仇火焰空燃了近十年,早就叫佐助忘了应该怎样向他人传递关心。他知道Alpha的信息素是鼬此时需要的东西。不知怎的,佐助想起香磷的话,对那个堪称荒唐的选项有些跃跃欲试。他强行握住鼬的手,后者明显想要挣脱,像是一条在岸上翻腾的鱼。
明明眼前人才是他的水源,可他却只想着逃离。
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于及近距离里,佐助显然能察觉到哥哥的焦灼。感受到鼬在渴求自己,这叫他觉得惊喜。佐助一向自持冷静,对性征吸引的天性嗤之以鼻,却也叫不准自己是否早已失了控,无知无觉地落入Omega温柔的网里。
他不知自己是否清醒,可耳边鼬的声音却是模糊又疏离。
“佐助……你没必要为了羞辱我,而搭上自己。”
羞辱?
他心脏都跟着抽搐,却也无从反驳。事到如今佐助都不愿思考,如果不知道这一切始末的自己遇上这一幕,究竟会做出什么。他一双手攀上鼬的脖颈,颤抖着亲吻他苍白的嘴唇。两人紧紧贴着,佐助能感觉到眼前人呼吸间的灼热温度。他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发情期,终于随着亲密接触而化开冰封。
“你……你不要怕,我……哥哥……”佐助语无伦次,有样学样的安抚却显得笨拙。即便是Omega,哥哥在他的心中也一向强大到无所不能。能为他遮风挡雨,也能对他敞开胸怀。鼬又怎么会真的怕什么?真正害怕的明明是他。
“别,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不想再让鼬误会,一言一行动作都竭尽放轻。可这般触碰对于发情期本就焦灼的Omega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交合标记本就是生理冲动,属于AO间的初次结合也大多是横冲直撞,思绪黏腻又火热。佐助不熟练地调动着自己的信息素,不知道为什么,是自己眼角酸热,甚至有些想哭。
刚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他恨极了木叶,不杀了那群道貌岸然的政治狗贼誓不罢休。他本也可以继续潜心复仇,可当又一次见到哥哥,一切却又都不一样了。愤怒到极点的麻木之后,只剩下无尽的懊悔和惧怕。
他怕极了,怕再次失去哥哥。怕又回到宇智波鼬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个时刻。
就算手刃仇人,报了满门之仇,心底也依旧是空空落落,像是被掏了一个大洞,仇恨,灵魂,活在旧日里的梦想,也都跟着烟消云散了。
他咬着鼬的唇角,除了苦涩什么味道都尝不出。
赎罪也好……报仇也好……
我希望你活着,在我身边好好活着。
年轻的Alpha不擅此道,一举一动都显得生疏。倒的确也没人教过他这些,属于宇智波佐助的青春期,大多都在苦修和思考如何复仇中度过。鼬看不见弟弟的脸,却也懂了他的意思。他们毕竟是兄弟,许多话根本不用诉之于口。眼前像是蒙了厚厚的云翳,他看不清佐助的模样,却也能清楚感受到弟弟的每个细微动作,和他一个个落在自己身上的轻吻,就像是把他当成什么易碎琉璃,稍微用点力气就会消失得不见踪影。
“用力。”他捧起弟弟的脸,唇舌相抵,像是在给佐助度气。明明是连维持理智都倍感艰难的发情期,他却看起来游刃有余。空气逐渐生出滚烫到接近沸腾的温度,一汪火烧得佐助理智全无,轻而破碎的吻逐渐变成沾染着欲望的啃咬,在他苍白身体上留下一个个咬痕,有点疼,却也是情欲最好的催化剂。他紧紧抓着佐助粗硬刺短,微微汗湿的头发,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默许一般,什么都没有说。
他双目失明,还拖着残破病躯,本就是将死之人,在这世上多留一时半日,都仿佛是在偷窃光阴,无比罪孽。宇智波鼬从未想过,自己的计划会失败得如此彻底。但他更想不到此生还有朝一日,自己会和佐助变成这般关系。
佐助明显对情事一窍不通,但又拼了力气想要为他做点什么。一举一动全凭本能,笨拙却又热烈。而宇智波鼬的那点矜持和抗拒,最后全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慢慢来。”他一把嗓音沙哑又温柔,是久远曾经,佐助最为依赖的那位兄长的声音。最是温柔,也让他倍感安心。
属于少年Alpha的信息素格外猛烈,就算宇智波鼬常年服用灼烧血液的药物,身体机能已经退化到极点。于这个发着烧的温吞发情期里,咬紧牙关才能忍住几声破碎呻吟。他觉得自己本应能控制场,面,大概因为此时目盲,其余感官就变得格外猛烈。胸前掠过冰凉潮湿的风,大概是佐助掀开了他的衣服。嘶啦嘶啦的声音,大概来自于他那身衣服。贴身的渔网服早就变得破破烂烂,轻轻一撕就碎了。本是再正常不过,可放在如今,却让他感到莫名脸红。
他不解其意,一颗心却砰砰剧烈跳个不停。
“哥哥……”
鼬猛然一惊。佐助有多久没这样叫过他了?耳边一声声哥哥叠成连片,比起真正在叫他,更像是单纯的呼喊,倒也不求回应。
他甚至不愿开口应上一声半句,只是静静听着他梦呓般的声音。
他本不应听到这些的。
佐助原谅了他,就证明计划彻底失败了。数年以来的自我坚持,终于变成一场荒唐闹剧。他本想用谎言和仇恨给弟弟编织一片繁花美景,可这纸上画般虚幻空乏的人生,被有心人用手轻轻戳上一个洞,就漏出后面连片的狰狞恐怖,尸骸白骨。
鼬不明白,他一个满口谎言十余年的将死之人,究竟有什么值得佐助这般留恋?
佐助这个孩子,终究还是善良过了头。可他却也舍不得再次把他推走。
大概是高烧的缘故,他头脑中那点清明全都被熬成浆糊。鼬昏昏沉沉,他不习惯这样的感觉,着了魔般习惯性地思念起他的抑制剂。也不知是不是一不留神,嘴边吐出来了个一句半句。叫佐助听了来气,嘴上也毫不客气,干脆一口咬上他脖颈。
宇智波鼬早就习惯了疼痛,服用狼哭之里的下品秘药,全身烧灼血液之痛也不见他皱过一下眉头。可被佐助咬了这么一下,却忍不住皱着眉头轻嘶出声。发情期果真叫人神智昏聩,以往大量服用抑制剂,如今看来倒是明智之举。他好像还听到了佐助模糊的笑声,这叫鼬忍不住皱起眉头。
“在笑什么……呃……啊……”
一句话没问出个所以然,在自己身前为非作歹的那个,先一步含住他胸前一点殷红。
做了这么多年的Omega,发情期时会是个什么样子,鼬大概还算有所了解。不过他所知所想,全都是站在忍者角度思考弊端。他必须常年服用抑制剂,时刻掩藏信息素,Omega的身份可谓是麻烦透顶的存在。而如今这般,从脊梁骨一路窜上脑髓的麻痒感觉,叫他一瞬感到失控,脸上表情也显得茫然。而佐助显然有注意到,这孩子甚至像是寻到了什么诀窍。他决心要让自己的哥哥失控,最好是能丢盔卸甲,不战而降。
“佐助,你别这样。”
“我不。”
他这声音听着有些得意,叫鼬忍不住摇头。这到底有什么好得意?但不得不说这是天生优势,年轻的Alpha上了道,便能轻松将他牵制得彻底。鼬并不习惯受人支配,何况他现在双目失明,没了月读这个看家本领,遇到眼前情况,下意识想要逃离。佐助当然不依。他一只手死死锢在床角,生怕鼬再离开他哪怕半步。一来一去,就算是鼬,也难得选了屈服。
也好,毕竟是佐助。
他浑身上下都控制不住地发软,一颗心像一捧将融未融的雪,就算还带着点生人勿近的防备气场,
只需再多一个吻,贴在他耳边说上几句好听的软话,就能将他轻松拉进情欲旋涡里。可佐助也不多言语,只是沉默着较劲,在鼬胸前为非作歹好一阵,逼出他两声急促黏腻的鼻息。
这样才好,他那完美如神祇的兄长,终于被揭开面具一角,露出佐助前所未见的种种形貌。他们沉默着接吻,在鼬的默认和纵容下紧贴在一起,身体的每一处变化都被无限放大。佐助喜欢看到这些。
下流情欲将他和鼬紧紧栓系在一起,他一向谎话连篇的哥哥被迫诚实起来。毕竟身体反应骗不了人,他再心口不一,佐助也不会相信。佐助心底得意,手上也不老实,稍稍一用力,碍事的布料就四散成片。
目不可视的状态下,其他感觉变得更加明晰。他感受到弟弟滚烫的手沿着自己的脊背一路向下,却有更加炙热的东西先一步顶上尾椎骨。鼬早就知道会发展到这一步,可脸上还是不由得泛起薄红。他被佐助从背后环抱,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时,能感受到佐助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佐助闷笑出声,听起来却像是在哭。他扳过哥哥的头,去碰他的嘴唇,牙齿撞在一起也不管不顾。两人相顾无言,但好像又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就算是鼬也隐约感觉到危险前兆,走到这一步,大多来自于他的纵容。可鼬觉得事情有点失控。
“佐助!”
刚被勾起的旖旎情欲开始偃旗息鼓。他惊声唤他名字,一口气还没顺下来,先感觉到身下撕裂般的痛楚。由于长期服用药物,他身体机能早就变得一塌糊涂。发情期被不温不火的情欲折磨,可情潮将动,身下也依旧是枯井无波。佐助头脑发热,这般横冲直撞,让他叫苦不迭,就算再能忍痛,到了这一步鼬也想要叫停了。还没等开口,脖颈处传来湿软痒意,叫他脊背僵直,近乎不能再动。
佐助身下动作堪称粗暴,可嘴上却是温柔。他说不出什么好听情话,而属于他们两位宇智波之间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天恨海,倒也不需要苍白语言来阐明什么。可他在细细舔舐鼬的后颈,三寸
软舌一勾一划,竭尽温柔。
Omega最脆弱的地方被这样对待,鼬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他咬紧牙关,堪堪忍住那略嫌丢人的脆弱呜咽。然后听见佐助在小声喊他。“哥哥”,“哥哥”。声音极低,比起叫他回应,更像是脆弱的梦呓。
心尖变得滚烫柔软,鼬回过头,衔住弟弟的两瓣薄唇。他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雾蒙蒙的白。看不见此刻佐助的样子,但从离开他之后短短相见的每一面,他都有好好珍藏在心。
只是不知道那样的弟弟,如今可否也像自己这般动情。而这时候的他,又是什么样子的。
“我……可以动吗?”
听见佐助的声音,鼬忍不住差点要笑出声。果然还是个半大孩子,横冲直撞走到这步,对接下来的却也是一无所知。其实不如说,两人这般严丝合缝嵌在一处,不上不下的,反倒叫他难受。可他刚一点头又忍不住要攒紧拳头。年轻的Alpha对性事不得要领,一举一动全凭本能。而他的身体又不似普通发情时的Omega那般敏感,撞狠了只觉得痛,可偶尔有那么一下触上身体内的那个隐秘开关,又让他头晕眼花,指尖发麻。想叫佐助轻一点,可开口时声音染上甜腻鼻息,把他正陷在欲海里的事实出卖得一干二净。
“这样感觉比较好?”
他身下动作凶极,像是在试图遮掩自己对这事并不熟练。鼬此刻看不见,却也知道弟弟在掩盖紧张。如果他这双眼还能看得见,大概能看到他一副红了耳根,略显局促的可爱模样。不过鼬并不后悔,他一向独断,对自己的决定更是从不犹豫。一双眼睛算得了什么,如果佐助需要,他这条命在合适的时候,也终究是要给佐助的。宇智波鼬原本也这样打算,而眼下场景,倒像是一场幻境,过于美好,却也不真实至极。
……
既然已经失败得彻底,那又该怎么样,怎么样才能让我试图弥补其中万一?
佐助身下动作愈发地狠了。鼬一双手紧紧攒着,像是在忍受痛楚,也像是在试图让模糊神志变得清明。与佐助愈发急促的呼吸相比,他显得有些过于安静。偶有那么一下两下被逼出几声甜腻喘息,佐助就会骤然变得兴奋,可身下人最擅长竭力忍耐,他倒是听不见更多了。
“你在想什么?”是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明明已经紧贴在一处,为什么他还是搞不懂,眼前人究竟在想些什么?鼬的沉默让佐助感到焦灼。就算交缠在情事中,陷入发情期的Omega已经软成一滩水,佐助想要抱紧他,这一滩水就从指缝流走。
他心下不忿,一双手紧紧环着鼬的腰,试图能从眼前人的鼻息和动作中感受出点别的什么。Alpha的信息素叫眼前人逐渐放松,呼吸变得黏腻,喉间偶尔泄出几声低吟。他鲜少这般失控,更不习惯把主动权交于他人掌控。交合处传来的粘稠水声叫人耳根发热,过载的快感也叫鼬有些不安了。
“哥哥。”他听见佐助低低的喘息,年轻的Alpha身下挺动不停,茎头探进Omega身体内的隐秘入口,而与此同时,脖颈处传来阵阵刺痛。
感官被放大至极点,鼬半张着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而滑落在脖颈上的温热液体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滴。他听见佐助的话音。
“哥哥……别走。”
窗外雨声阵阵,如帘如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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