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档
口红划过对方的薄唇,长发及腰的女人注视那抹鲜艳的红色数秒,点了点头,随即毫不客气地从上到下扫视那副面孔,嘴角一弯,似乎对自己的杰作感到满意。
“稍后无需紧张,只要把长崎先生服侍得妥帖,咱们玉帛坊就得救了。”这女人用她圆润的嗓音飞快地说,过长的裙摆像拖把一样扫在地上。
“……”
她恍是想起了某事,把语气放软在对方耳边哄道:“听闻长崎先生虽性情暴躁,但在床上对自己看上的omega意外的温柔,决不会弄疼你的,放心就好。”
“……”
女人仍然自顾自的说话,“我们众多姐妹都靠你了,只要你能赢得他欢心,我也再不会愁眉苦脸……喂!你有在听我讲话吗?柚?”
柚挺直腰肢,乖巧地答:“是的,我会好好表现。”
女人挑眉,“我说柚,你身为花魁(注1)可否有点尊严?今天你要献出你的第一次,怎么都不像别的姐妹一样又哭又叫,我倒不是希望你这样,可是你什么反应都没有,让我很是担心啊……”
“请问我需要有何反应?”柚目无表情问。
“你啊……”女人干笑,“书法、茶道、舞蹈、乐器、棋艺,你样样精通,所以才连处都未破就能从振袖新造(注2)升为花魁,加上你这样的态度,不是更招仇恨吗?”她竖起食指比划,说得头头是道。
柚的脸上挂上微笑,“谢谢音姐关心。”
鸾音一看到后辈展露的职业性微笑,心知对方又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她在柚身旁的椅子坐下,把还没有整理好的黑发随意束起来。
“虽然现在的你地位比我高,不过论辈分我可是你的前辈,前辈现在就教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你给我看好大家的脸色做人,不然会死的很惨的,明白了吗?”
柚把目光移向天花板,望着那不时会暗下来,像是快要熄灭的灯发呆,过了一会儿再点头道:“音姐所言甚是。”
鸾音亲呢地拍拍柚的肩膀,把手伸到额前用发夹夹起刘海,妩媚一笑说:“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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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音牵着柚的手行走,像是生怕对方忘记般一遍遍重复自己的提点,柚一言不发地跟着她,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快到看台时,鸾音把一盒准备好的润滑油剂塞进柚的袖口里,给对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看台下充斥着alpha的信息素,铁锈味和酸味、尸臭味和血腥味,一层层味道的重叠让空气变得混浊。这对omega来说简直是个地狱般的地方,仿佛在这里待上倾时也会被吞噬、被解体,但身处于其中的两位却脸不改容,依旧神色自若。
“欢迎各位莅临玉帛坊。”
鸾音露出甜蜜的笑容,体贴地把话说得大声,好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楚,“相信大家来到此处都是为了买下花魁的水杨(注3),依旧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下面一下子热闹起来,人们纷纷提出价钱。刚开始价格还算合理,到后来越高,他们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鸾音也不禁慨叹花魁魅力无穷。不过人们始终也要屈服于现(贫)实(穷),慢慢地,一把把高喊的声音停了下来,剩下一把低沉浑厚的声线,鸾音用手肘顶了顶身边的柚,“那就是长崎御川先生。”
柚望向那个方向,这人穿着一身青色和服,拿着白色扇子,看上去和鸾音说的“暴躁”完全相反,还向着自己友好地行礼。柚收回目光,不解地望着鸾音。感受到来自后辈质疑的一双眼睛,女人挂着完美笑容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缝,她尴尬又窘迫地细语道:“来到青楼这种地方的人,即使外表看上去多么绅士,内里都必定住着只狼。”
柚笑而不语。
此时,属于少年青涩的嗓音响起:“我出价。”。众人讶异地把目光投向后方,瞧见那黑色帽子下年轻的脸孔,场面瞬间就炸了,有法律规定未成年不能进青楼,虽然处于放荡不羁年岁的年轻人们大都不会理会,但是这么明目张胆无视法律存在的,这还是第一个人。
少年成为众矢之的,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下不但没有离开的意思,还对长崎口出狂言:“那家伙出的价钱,我出三倍。”
以“那家伙”来称呼初次见面的人是极为不礼貌的,这句话顿时点燃了所有人的火,一致以谴责和警告的眼神看着鸾音。小孩居然能光明正大走在青楼里,还想要出钱抢走花魁的水杨,全城第一富翁的儿子就算了,他们不允许这个臭小子得到他们得不到的东西,要是负责人开口成交,他们随时能迁(搞)怒(砸)玉帛坊。
闻着浓浓的火药味,自知惹上麻烦的长崎的额上冒出几条黑线,无语地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脸,他只是来玩乐而已,怎么青楼也有人针对他?仇家真多。
鸾音顶着压力问:“请问那位先生,您是?”
“宇智波,佐助。”
佐助目中无人的态度让这停顿听上去也多了端架子的意味,众人的心里莫名窝火,气氛更是紧张。
身旁的随从像是感受到危机,全身绷紧,“小樱。”佐助唤她一声,她抬起头来与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褐色方形盒子,顶着周围灼热的目光走上通往看台的楼梯。
鸾音就这样看着樱色头发的女孩走上来,把盒子递给她,打开一看,里边有两叠钞票,而且全都是最大面值的,鸾音心里一惊,她本来还以为这个姓宇智波的小子只是嘴上说着玩儿而已。
“这里应该足够的了。”佐助漫不经心地说,眼神不时飘向柚,像是识穿了魔术玩意儿般得意地弯了嘴角。
这小子何来这么多钱?嘛,管他吧。鸾音整个人都欢欣得要飘了,捧着盒子爱不释手,“好的,交易成功,祝先生有个愉快的晚上。”
柚的职业性微笑有点挂不住了,“音姐。”
“嗯?”
“识时务者为俊杰,是您教我的。”
“……”鸾音的动作瞬间僵住,流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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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跟我走吧,这边请。”
柚彬彬有礼地屈身行礼,然后小步小步走在对方的前方,看着这位受万人拥戴的花魁,佐助不禁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鄙夷笑着跟上。
头顶上是摇摇欲坠的坠灯,走廊的两侧有几面木门,墙身是老旧的,每隔一面门就能看到挂着一幅崭新的画,看似是不久前才挂上去的,画框上有几颗宝石作为点缀,不过佐助一眼就能看出画和宝石都是赝品。
在怎么掩饰也不能遮盖那修补过无数次的外墙,全城号称是最好的青楼已经穷成这个鬼样子了吗?刚才的人应该也只是为了花魁而来吧。佐助心想,以他的性格也没敢说出口。
“玉帛坊拥有几百年的历史,从游女文化开始流行的时候已经存在着,也很长时间没有翻新过,稍微有点旧,请先生见谅。”柚的语气透露着疏离,但也不失礼貌。
“是吗?你就一直呆在这种地方?”
“是的,我要攒钱养活家人,所以——”
走进房间里,柚砰一声狠狠地关上那扇门,掏出钥匙插锁上一拧,“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了吧,为什么你会在这?佐助?”
脸上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被无情地除下,恢复了从前冷漠而严肃的姿态,这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完全隔音,也没必要伪装下去了。
柚粗暴地把发饰摘下来,金属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被扯得有点凌乱的长发散了下来。
佐助笑了,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这才是我的台词……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柚好笑地说:“我当然在这里,这是我的工作。”并反问对方:“倒是你,一个未成年的小鬼来青楼是要送羊入虎口?”
佐助啧一声,“我是alpha,又不会出什么事的。”
柚简直想翻白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怒骂:“愚蠢至极!青楼岂止来春宵一夜的人!这里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城里的黑帮都在这里处理背叛者,刚才外面还有人监视,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干什么呢?父亲难道没有教导你吗?”
“父亲半年前去世了!”佐助怒吼道,“你觉得我很想来这种地方吗?还不都是为了找你这个混蛋哥哥!这五年来你音信全无,就是去干这些肮脏的事吗?宇智波鼬!”
父亲死了?鼬吃了一惊。
“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佐助语气平淡地把事情一一告诉这失踪多年的兄长,话里没有把一丝伤感表露出来,如果忽略他流个不停的泪水,的确可以当他对这些事毫不在意。
听完佐助的话,鼬沉默着拥抱佐助,静静地安慰这个不久前失去亲人的弟弟,他作为佐助于世上唯一的家人,必须好好保护他。
不过在这之前,他定要把志村团藏碎尸万段。
佐助没能看到鼬满是杀气的眼神,觉得哭够了就推开鼬,转移话题道:“你还未回答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已经说了,这是我的工作。”鼬伸手想要为佐助抹眼泪,却被对方一手拍开。
佐助焦躁地说:“你身为一个omega能不能有点廉耻!要是我今天没有来的话,你就真的任由那个长什么川的对你……”
鼬思索一下,各方面都考虑过之后决定对佐助说真话,“……我是alpha。”
“那你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嗅着鼬身上的团子味,佐助很难相信鼬的话。
“分化以来就是这样的,怎么,佐助有意见吗?”
鼬挑眉,赌气般故意释放出更多信息素,佐助呆了几秒,然后夸张地装出一副厌恶的模样,鼬见状忍不住笑了,两兄弟笑成一团。
其实鼬和佐助清楚,他们生气都是因为爱对方,不希望对方受到伤害。
这一笑让他们回到了童年时那样,相处时没有芥蒂,谈话中没有避讳,鼬像是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家里,刚才那场吵架也似乎没有发生过。
“噗哈哈哈!没有、没有意见……那哥,为什么你一个A会装成O还当这行?”
“我的工作是接受委托,暗杀委托人的目标,刚才那个长崎御川是全城第一富豪的儿子,也是我的暗杀对象,我在这里待了一年就是为了成为花魁,找个机会杀了他。”鼬把手横在脖子前,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佐助心虚地把目光转移到地板,不敢望鼬,“也就是说……”
“对,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又要想个别的法子接近他了。”鼬的语气带有一点儿可惜,让佐助不由得愧疚起来。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只是逗你而已。”鼬笑得眉眼弯成了月牙形,“实话实说,佐助能为我而来,我挺高兴。”
佐助抬起头,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哥哥……”
“不过高兴的同时我也会害怕,害怕你会在这里见尽黑暗,害怕你会不自觉地学坏,害怕你会得罪权势的人。”
“我又不是小孩了。”佐助别扭地冷哼一声。
“你还好意思说?你还未成年呢。”鼬还记挂着弟弟混进青楼的事,使劲戳一下他的额头。
“切。”
鼬朝佐助缓缓靠近,看着他一步步后退,伸出右手按向佐助身后的墙壁,将他困于这方寸之间,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么,开始正题,既然你给了那么多钱买我,就好好享受我的服务吧。”
佐助的脸腾一下红得透彻。
鼬舔一舔鲜红色的嘴唇,低下头吻住佐助,甜腻的信息素没有征求对方的意见就一下子爆发出来,像只凶猛的野兽一样侵袭过去。这可谓是零距离的碰撞,佐助身体也不住地释放出信息素,用以抵抗另一个alpha的威吓。
鼬突然眉头一皱,放开对方的嘴唇,质问道:“你身上为什么会有omega的味道?”
“你、你在说什么……”佐助眼神漂移不定,让善于观察的鼬更肯定这佐助是在装傻。
鼬企图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别吓着弟弟,眼神却越变得凶恶起来,“刚才那个姓佐仓的,是你的omega吗?”连语气都是带着威逼的。
鼬的信息素在杀气中变了味道,吓得少年面色苍白,但还在强撑着说:“你说小樱(注4)?谁会笨到把omega带到青楼里。”
见鼬还想说什么,佐助连忙踮起脚尖,用嘴封住他未完的话语,讨好对方般主动把身体贴上去。
鼬的口红被佐助毫无章法的吻技蹭得花掉,两个滚烫的身体紧贴着,他感受到佐助不稳的鼻息和剧烈的心跳,禁不住回吻过去,唇舌相交。
鼬收敛杀气,决定稍后再问。
两人亲着就滚到床上去。躺在柔软的床上,佐助让鼬为自己宽衣解带,这才有空余仔细观察鼬的长相,鼬和离家之前相比起来没有变太多,不过那两道法令纹更深了些,大概是涂妆时故意画的。
佐助神使鬼差般伸出手摸上鼬的脸颊,从上而下抚摸,瞪着眼睛看得入了神。
鼬侧过头,在佐助的掌心舔一口,然后含住他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吮吸,佐助感觉到一阵酥麻从指节沿着神经涌上来,他猛地一颤,像是碰到烫手的山芋一样甩开鼬的手,羞愤地用力扯开鼬的领口。
鼬胸前白净的肌肤暴露出来,佐助的视线顺着滑下来的衣料向下移动几十厘米,嘴巴半张,想说的话卡在喉咙,久久没能道出一个音节。
鼬若有所思地望着弟弟呆滞的表情,在手指上沾点鸾音给他的油膏,缓缓挤放进去。
alpha信息素在空气中碰撞、交错,佐助有点不适,鼬却同一时间按摩他敏感的地方,他的头脑勺像被烧开一样热,甚至开始变得晕乎乎。
鼬用亲吻安抚他,手指灵活地挑逗那片软肉,很快,佐助的气息变得更是急促,渐渐染上了情欲。
“佐助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佐助情难自禁地喘息,听到鼬的话急得红了眼睛,慌忙说:“……我没有!嗯……我、没有和你以外的人做过……”
“嗯,我知道。”
仔细一闻,佐助身上的是青楼游女特有的气味,鼬猜测他大概是为了寻找自己而去了别的青楼打探,所以就算佐助真的和其他人做过,鼬也无法对他生气。当然,佐助一言一行中表现出来的纯情也是鼬愿意相信他的原因之一。
两人纠缠在一起,在这片汪洋大海上浮浮沉沉,少年浑身被浸得湿透,唯有抱紧面前这块唯一的浮木,双腿无力地依附上去,让自己不至于溺死于海里。
交叠中忽见海浪,把他的仅余的思绪都冲散,他被拍打过来的风浪撞得晕头转向,在窒息中空气渡了过来,他艰难地一下一下呼吸。
在一次次激烈的涌浪后,海面恢复了平静,咸咸的海水涌进他躯体里,两者融为一体。
“跟我回家……宇智波鼬……”倚在鼬身上的佐助喃喃道,身体在疲倦的状态下进入了梦乡。
鼬愣了一下,在佐助的脸上印下一吻,默默作出了对对方不离不弃的承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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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鸾音一直很好奇自家后辈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的原因,直到在她成为花魁后的某一天遇见了宇智波兄弟,这才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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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花魁(日语:おいらん)是指日本江户时代的吉原游廓里,对地位最高级的游女的称呼。
注2:振袖新造(ふりそでしんぞう):15-16歳的见习游女,比秃稍微年长的游女。 在花魁的顾客们来访时间相撞、或花魁无暇接待时,代为提供服务顾客们。
注3:妓女的初夜
注4:日语的佐仓和樱是一个读音(さくら sak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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