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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夏の通り雨

作家相片: ResileResile


鼬是被头顶的声音吵醒的。

前不久刚出了梅,今天却又开始下起雨来。只是毛毛细雨,天色却极为昏沉。他睡着前尚未日落,现在已是见不到半点光了。夏雨稀疏淅沥,晚风却是又急又狂。雨点穿过屋外沿廊和障子,和穿堂风一起给人吹了个透心凉。

房梁上挂着的风铃随风飘摇,下面拴着的手里剑四处乱飞,被甩得叮当作响。剑尖在黑暗中闪过道道寒芒,看起来有些危险,鼬却不怎么在意。手旁矮几上的茶水早就被风吹凉了,团子还剩绿色的最后一个,表皮风干了点,味道却还不错。

他吃得慢条斯理,倚在障子边,隔着氤氲水汽,看院内的景。绣球花被风和雨吹得四散飘零,鼬视线稍往下移,灌木丛旁随手栽下的番茄苗却涨势喜人,一不留意蹿出好高一截。再等上几日,这就能吃了吧。思绪转瞬而过,手里剑风铃却开始纷飞乱舞,被甩得噼里啪啦,倒是个极具存在感的提醒。

风铃是前不久才栓上去的,之前下面拴着的是一个晴天娃娃——鼬前几日出门时随手买回来,这几个月雨天格外多,算是图个好兆头。回来挂的时候佐助凑过来看了一眼,但好像也没什么兴趣,临了还不忘叫上哥哥去院子里修行,他最近也被这雨弄得烦闷,多数时候蒙头大睡,偶尔异想天开,就琢磨起来怎样才能开发个新忍术,目标是赶跑天上层层叠叠的积雨云。

研究迟迟没有进展,鼬纵容着他胡闹,没多说什么可却也不会多赞成。这是自然天气,不是劲敌的忍术。可以利用,但说是逆转未免太过自负。况且天阴多雨虽然叫人神智昏聩,可对在大国周边,没有政策支援的散户佃农来说,多雨意味着好收成。当然,鼬也多少存了点私心。雨天屋内潮湿,他的房间朝南,采光要好些。这段时间里,弟弟比较喜欢过来一起睡。他倒是也欣然接受,佐助喜欢便随着他去。况且即便是最浅显的理由,这也能叫他每晚不再被连环噩梦侵扰,获得整夜安眠。

倒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隔三差五,佐助便是要抱着被子缠着他来一起睡的。


可也回不去了,小时候每逢下雨,在房梁上挂晴天娃娃最积极的就是佐助了,那时他还没有现在一半高,还要哥哥高高举着才能勉强够到房梁。再一转眼,佐助都快要追上他了。算起来,佐助也马上21岁了吧?过了今晚就是了。

这一回,倒是真的要追上他了。

顺带一提,晴天娃娃不过一晚就被风吹得无影无踪,鼬沿着小院找了一圈无果,左顾右盼索性拿了个小巧的手里剑栓到了铃托下。佐助看了说太危险,叫他拿下来。可不知怎的,转生后一向对他听之任之的哥哥,在这种小事上却无比执拗。


佐助下午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木叶马上要举办新一届的中忍考试,七代目被公文压得喘不过气,就算拉了几个帮手,火影楼里的哀嚎声也整日不断。漩涡鸣人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活脱性子,就任火影才不过半年,终日坐办公室这种事就快磨光了他本就不多的耐性。派几个影分身出来东跑西逛是常有的事,所以当今天早上,穿着火影服的七代目“啪”地一下出现在眼前时,鼬倒也没觉得多惊讶。

“早上好,鼬哥!那个我说,佐助在吗?”

不过早上七点,他们刚起床没多久,可眼前身穿火影袍的鸣人看起来却是神采奕奕。他之前就来过几次,来得时候都是真身。千里奔袭来向佐助请求支援,他还有一大——堆文件要处理。

“佐助应该在洗漱,你再等他一下?”转生之后,鼬与如今的木叶联系不多,对七代目上任之后的事也知之甚少。时过境迁,佐助的小伙伴如今坐在面前,一口一个“鼬哥”叫得亲热。鼬倒也欣然应下,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自然而然地落进了鸣人手中。

“今天怎么是影分身来找佐助?”

“上次出门找小樱,留影分身在办公室里,被卡卡西老师抓到了,把我说了好一通。说’火影办公室怎么可以只留个影分身……什么的’”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明明现在没有打仗,怎么这么忙啊我说。暗部一早就报上来一大堆,字那么多,看得我头都大了的说!”鸣人独自发了好一通牢骚,继而话锋陡然一转:“那个,我说,鼬哥之前是在暗部工作的吧!”

“嗯……”鼬犹豫着点点头,有点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果不其然,鸣人的眼睛锃地亮了。他支支吾吾着还没憋出来一句话,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不行。”

“佐助!”被一票否决的七代目大呼小叫表示抗议,继而被昔日同窗剜了一眼。他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走过来,味道极其难闻,直叫影分身鸣人捏着鼻子倒退三米。鼬看自家弟弟死死盯着七代目手里的那半个橘子,脸色不算好看,估摸着搞懂了他在气些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可以不喝吗?”

他本就稍稍有些嗜甜怕苦,前世由于血继病的缘故由不得他,可如今每天例行的汤药闻着还是让人倒胃口。原本捏着鼻子喝完还能顺两个从砂之国带回来的蜜糖橘,如今一个落进了鸣人肚子里,而佐助一手背在后头,不知从哪来了气性,干脆把和汤药一起的橘子藏起来了。

“不行。”不出意料,佐助同样一口拒绝。鼬有些失落,从小最听他话的弟弟如今主意见长,叫他越发难摆出兄长威严了。一旁的鸣人上蹿下跳:“佐助,你怎么这么小气的,把你哥哥借给我一天都不行吗!”

“……那是你自己的事,整日想着麻烦别人,你这个火影是干什么的?”

“喂,太过分了吧我说!木叶在我的带领下现在可是欣欣向荣!还有你是什么外人,你可是我亲自委任的暗部部长的说!”

“那是你自己决定的,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过。”

“喂!”

佐助背在身后的手一松,橘子咕噜噜滚到鼬手边的矮桌上,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鼬接过橘子,好整以暇地看他们两个往来交锋,不予置评。

“嘛,昨天和小樱佐井他们见面,他们还和我问起你呢。最近村子里有祭典,给你寄了邀请信,可送信的通灵兽没找到,又折回去了。”火影大人屈尊降贵当信使,从怀中摸出一张卡片:“现在木叶的商业街可繁荣了,哦对了,你喜欢的那家卖三色丸子的店又在扩建了……可我觉得那也太甜了,真搞不懂你的口味,还是一乐最棒的说!”

“我什么时候……”佐助气结,回想一下自己几次去木叶,无论做什么之后都会折进糕团店,一时倒是不知道怎么反驳鸣人的话了。下意识回头看一下鼬,原本处于话题中心的人却表现得波澜不惊,抬头笑着看向弟弟。

“佐助要是想的话,就一起去吧?生日也是和朋友一起过比较好吧?”

“什么啊?!今天是你生日啊佐助!你都没告诉过我的说,这也太不够朋友了吧!”听了这话,鸣人干脆拖着佐助往门外走。影分身力气不小,就算是佐助也被这般突袭抓得一个趔趄。

“是明天……啊不是,喂,鼬!你要让他带我去哪里!”

“借我一天批下文件!你这个部长也要履行以下自己的职责!话说你和鼬哥关系这么好的,你们睡在一起的吗,明明当年修行时和我住一个屋子都嫌弃的要死的说!”

“……白痴,这能一样的吗!”

“啥?有什么不一样啊?”

佐助气结,不知从何反驳起。


声音逐渐消失,只剩一人的宅邸又恢复了往日宁静。不过以往兄弟独处时,倒也是这般安静。两人的相处时光里有了十余年的空白,中间横亘着无数血泪仇恨,还有两度死别。要想一切如往常那般,心境倒也不可能回得去了。佐助不似小时候那样动辄地缠着哥哥要一起玩,却比小时候更加黏着他——即便如今的宇智波佐助大概不愿承认,可就算是夜半时分被噩梦惊醒,起来时下意识找的,还是身旁的哥哥。

由叽叽喳喳的小尾巴变成了沉默的小尾巴。鼬依稀记得,自己八九岁时刚刚开始接村里的任务,每每早上出门时,佐助总会眼巴巴跟过来,那时他刚会跑步,小旋风般一路百米冲刺到自己面前。问鼬放学后可以陪他玩吗。

下忍时期不比上学时轻松,经常会接到突发的特派任务,但是鼬还是尽力能多陪陪弟弟,一起出门时遇到隔壁水果摊的大婶,对方还要弯下腰调侃两句佐助:“小佐助可真是哥哥的小尾巴呢!”

鼬不是很喜欢这种说法,可佐助却点头如捣蒜:“最喜欢哥哥啦!”

有关过去的回忆逐渐浮现在眼前,转生前的鼬刚进入晓时,总是竭力避免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就算只是浮光掠影般的一闪念,这些记忆片段也会变成扎在心房上的利剑。但到了后来他却是不愿意忘记,那曾是他唯一的支撑。如今日日夜夜对着佐助,儿时的记忆片段更是频频闪现,倒像是从未被遗忘过。剜心蚀骨,刀刀凌迟却也给人些许活着的感觉。

鼬垂下双眸,眼角余光撇过桌边药碗,碗里的汤药已经有些凉了,味道确苦得和方才别无二差。向来有潜在道德自虐倾向的宇智波鼬,在喝药的时候却忍不住指尖要抖一抖。药是佐助拿回来的,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想必也是大蛇丸调配的。帮助佐助完成自己的转生禁术的人,曾经的木叶叛忍,如今的“忍界圣手”。

想到这里鼬便忍不住皱起眉头,虽然他也知道,那人不过是把自己当成禁术下待观察的小白鼠,才会这般多加照拂。可大蛇丸毕竟是危险角色,前世垂涎写轮眼,拐骗佐助等黑历史桩桩件件,叫鼬很难再信任这个人。他也告诫过佐助离大蛇丸远一点,可在这件事上,弟弟却好像有他自己的坚持和考量……算了,也罢。他抬头看向庭院里密林枝杈间的苍鹰,一人一鹰四目相对,鼬不禁弯起了眼睛。

每日三次,按时服药,难为他“公务缠身”的弟弟,百忙之中还要把意识附到召唤兽的身上,飞过来看一看自己这个不那么听话的哥哥。鼬看破不说破,伸手从桌旁竹篮中捡出一枚番茄掷向树丛。

“要吃吗?”

几日小雨在地面上积出的水洼清楚映出苍鹰慌乱逃跑的身影,鼬不禁笑出了声,顺便吃掉了另一颗并不酸的番茄。


药还是喝完了——就算嗜甜怕苦,他毕竟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真要起来,就算是孩童时期的鼬,和“不懂事”几个字也绝难联系在一起。他幼时早慧,本就思考的比其他小孩要多上许多。而就算是从小最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佐助,如今也是能独当一面的强大忍者了。鼬想到方才鸣人的那番话,还没有放弃说服佐助回木叶吗?

鼬捡起一枚石子掷向庭中水洼,小石子落在水中击出层层涟漪,欢快跳了数十下。小时候还在木叶时,他没有同龄伙伴,不练习手里剑的时候,偶尔就在宇智波宅后的河岸边用石子打水漂,最远的时候石子甚至可以一路弹到河对岸。诀窍需要一点手里剑的技巧,才学会走路的佐助对此崇拜极了,每每看到都兴奋地拍手大叫:“哥哥哥哥好厉害!”

诸如此类的,有关童年生活的零碎片段不停在脑海里循环,窗外是近日里难得一见的晴天,日头晃得他睁不开眼。记忆里小佐助的笑脸和二十一岁的弟弟的模样重叠在一起,鼬恍惚觉得,如今的佐助和木叶的朋友们在一起时,倒是比和自己相处时更要轻松快乐一些。


他竟然就这样趴在桌沿睡着了。

梦里的自己好像也回到了木叶,还是木叶的“叛忍”,身上穿着晓的衣服。佐助才不过五六岁大,伸手差不多能抱到自己大腿的高度。小孩背着小书包,哥哥哥哥叫个不停。兄弟两人一路同行,佐助伴着手指一件件数着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老师布置的课业有些少,简单;学习新忍术时总有人缠着自己,很烦。看来这是在学校里认识新朋友了,鼬感到一丝欣慰。两人边说边走,直到推开宇智波宅的大门。被刻意安置在村子角落,快要被木叶村民彻底遗忘的宇智波一族的领地。推开布满灰尘的大门,一眼望见几个破败门脸,成群结片的麻雀和老鼠闻声四下逃窜,眼前的路漆黑一片。懵懵懂懂的小佐助像是吓坏了,紧紧抓着身旁哥哥的衣角。二人往前一步,即刻天旋地转。脚下地板吱嘎作响,是荒废多年的宇智波旧宅。即便身在黑暗梦境中,鼬也能看到角落里满布的蜘蛛网,能感受到空气中呛人的尘土气味。房间里一片漆黑,地上白色的粉笔轮廓线被衬得更加刺目。榻榻米和墙沿上满是飞溅出来的暗色血渍,鼬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血顺着剑尖缓缓下落,发出啪嗒啪嗒的粘稠响声。

佐助害怕极了,一直在哭着喊哥哥。梦中的鼬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手中剑落在榻榻米上,洇出大片暗红色。佐助的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惧,下意识想拉住哥哥,却扑了个空。

“佐助——!”

鼬从梦中惊醒。


一切又回到开头,窗外雨疏风骤,几丛绣球被打得风雨飘摇,庭院里的路灯也开始一闪一闪。鼬回忆起刚才的梦,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他鲜少有睡得安稳的时候,在晓的时候身份是通缉犯,一向过着枕戈待旦的日子,就算再疲惫入睡,梦境也是更迭不断。其中最多的,就是灭族的那一晚,内容充斥着鲜血,杀戮和无尽的哀嚎声。再醒来时发现时间才过了不到一刻钟,而他自己却早已冷汗涔涔。就像是一场由他施术,无休无止的月读。

在这世上苟活一日,这些梦境就要一遍遍不停提醒他此生的罪孽,是一遍遍的提醒和折磨,直到死亡来临时才得以解脱。再次转生后,这样的梦倒是不再常有了。说是恍若隔世,不过再转念一想,倒也真是隔世了。

大概是在廊下吹风吹得久了,鼬觉得有些偏头痛。他有点庆幸佐助此时不在自己身边,要不无论是刚刚那无意识的一声喊,还是此刻若有若无的头痛,要是叫佐助知道了,可又是有的闹了。大概是之前被他的死伤得不轻的缘故,佐助如今对这样的小事总会格外在意,可那孩子也不是什么会照顾人的类型,能做的也只有在一旁死死盯着。这个样子要落在别人眼中,八成会揣度两人间定是有仇。至于他那些别扭关怀,和眼中稍纵即逝的惊慌不安。这世上也许只有身为兄长的他能理解其中一二了。


廊下地板被雨打得噼啪作响,鼬起身把障子合上。看到远处忽明忽灭的路灯,他又忍不住想,佐助今天会回来吗?也不知道木叶那边的事解决了没有。七代目直到如今都没有放弃让他回木叶这个想法,如今赶上佐助生日,肯定也会想方设法把他留下吧。不知为何,鼬隐隐有些失落。他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说起来,明明是他自己提议要佐助去见朋友的吧?

他揣度了弟弟的心思,又替他做了个合适选择,却也并不能因此感到高兴。这不合逻辑,鼬感觉自己的偏头痛愈发严重。他在黑暗之中摸索止痛药,手刚碰到药箱,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歪头吹亮了一旁的蜡烛,两颗小火苗噗地蹿起,将不算大的起座间照得透亮。火苗照在障子上,折射出影绰的光。

药片被囫囵吞下,从舌根到喉口一路都是苦的。鼬想去找点水喝,转头看见障子纸上的火苗晃动两下,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身后,拽住了他的手腕。

“……佐助?”

被瞬间发现佐助并不意外,却也隐约感到挫败。他抓着鼬的手腕不放,对方倒也不反抗。说起话来还是一贯的温和模样:“回来了?”

鼬的反应又让佐助忍不住地挫败,觉得自己毫无长进,无论说什么都还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眼角余光瞥见鼬手中拿着的白色药片,他顿时觉得心底无名火起,可还未发作,就又被打断。

“刚刚睡得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好多了。倒是你,怎么会这么早回来?”

“哪里还早。”被哥哥轻飘飘两句话打发掉,佐助的反应看起来也算不上愉快。木叶下了暴雨,祭典摊位一个没开,他耐着性子在火影楼坐了小半天帮鸣人处理了点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文件,天刚擦黑就决意离开了。甘栗甘明天是休日,佐助擦着提早打烊的边买回了白玉馅蜜和酱油团子,然后一路飞奔紧赶慢赶。木叶雨势不小,他一路飞檐走壁,长袍里紧紧揣着甘栗甘买回来的伴手礼。要是让木叶其他忍者看到影级忍者宇智波佐助这幅样子,恐怕还以为是在执行七代目特派的什么护送机密任务。他的头发衣服全都被雨淋湿了,甘栗甘的小纸袋却是毫发无伤。昏暗烛光下,佐助看到哥哥眼中转瞬闪过的欣喜。刚刚执行完A级任务的佐助稍稍松了口气,可转眼就又有些郁卒——怎么我早早回来,倒不见他这般高兴的?


临近二十一岁生日,已经是成熟大人的那位宇智波先生不是很高兴,可他又不肯说出来,就这么暗暗和自己带回来的两道点心置气。鼬拿了毛巾来给弟弟擦头发,这点小事佐助本可以自己来的,可一瞥见身旁的鼬半跪在榻榻米上,专心致志给他擦头发的模样。秉着一点小小的私心,佐助也没再说什么。难得很乖地俯下身子,由着身后人动作了。

即便已经是闻名忍界的强大忍者,按照现世的定义来说,佐助也不过是刚刚成年不久。前些年身为叛忍,每日殊死搏斗时身高没怎么见长,这两年倒是杨柳抽条般愈发挺拔了起来。虽然好久没有量过身高了,但他估摸着……应该比鼬要高出一点点了吧?

他常年难以望其项背的兄长,前世以叛忍名号度过了颠沛流离的青春期,身心饱受血继病和灭族事件的双重折磨,直到过世时也没有长到一米八,脱下晓那身宽大制服后,身型就更显单薄。佐助悄悄压低了身子,方便鼬的动作。内心一点叛逆的小得意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记起从前,自己还是半大不大小屁孩,整天嚷嚷着复仇的时候,身穿晓袍面色冷峻的鼬就是他心中面目可憎的巨人,是一道想千刀万剐却又无法逾越的屏障。几年间发生了太多事,事到如今再想起这些,他也只剩下点恍若隔世的恍惚和酸楚。身后的鼬看不清他的样子,也猜不到弟弟心里所想。他揉了揉弟弟四处乱翘的头发,佐助现在像个湿漉漉,气鼓鼓的小刺猬。头顶发旋扎得人手心发麻。兄弟二人倒是难得有如此亲近的时候,像是回到了久远的,亲密无间的从前。再看看佐助,他今天格外听话,却又好像不太高兴。眼睛死死盯着他自己从甘栗甘买回来的团子和馅蜜。

“佐助是想吃吗?

“哈?”

一时搞不清究竟是什么让鼬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佐助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兄长。四目相对,没有开写轮眼,两双漆黑瞳仁里只有彼此的倒影。

“这个时候……出去也买不到年糕了吧,生日的话,吃一点甜的会比较好吧。”毕竟是生日,应当为他好好庆祝的。鼬弓着身子向前一点,单手为他拆开甘栗甘的纸袋。他穿了件薄的浴衣,身上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至佐助身侧,倒叫他一时手脚僵硬,不知要怎么办了。

好在鼬此刻正在歉疚,也没注意到一旁佐助深思飘忽的模样。他想如果不是下午突然睡过去,应该早做些准备的。虽说他才转生没有多久,身体和灵魂嵌合不算完整,也并不方便外出。可作为心志强韧的忍者,面对心爱的幼弟,他本应该好好完成这次任务……鼬拼命调动前世记忆,想从中再找点有关生日的事情。宇智波并没有给孩子过生日的传统,多是在新年元日的时候全家人凑在一起庆祝。不过每年佐助生日的时候,鼬还是会尽量抽出时间来多陪陪他,再送上些什么其他的礼物。当然,佐助七岁之后,宇智波鼬每年今日不为人知的惦念,就只剩下一张旧照片,还有时不时折返回木叶的那些乌鸦了。

可佐助一心想着复仇,哪有心思过什么生日,更不可能注意到这些细微小事了。说起来这些往事到今天也没有过上几年,却也显得格外遥远。鼬打开那份酱油团子,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自己先拿了一串。”

“原谅我,佐助,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他先尝了一口,看样子大概很是满意:“一起吃吧,不是很甜,试试看?”

也许是被“下次”这样的美好字眼牵出了别的心思,佐助一瞬错愕,竟选择性忘记了小时候被哥哥哄骗吃甜团子的事,鬼使神差地再次听了鼬的话,跟着咬了一口。糯米团子混着厚厚的甜口酱油勾芡,诡异味道叫他的表情都开始有些扭曲。

“又甜又咸的……”喉咙里厚厚一层,感觉难受极了。佐助四处伸手抓茶杯,被小小的酱油团子逼迫

出几分狼狈姿态。鼬在一旁“抱歉,佐助,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了。”还真是没诚意的道歉啊,佐助觉得自己好像被戏弄了。可一抬眼看见鼬眼角的笑,他又好像不那么生气了。

“怎么,不生我的气了?”

那串可怜的酱油团子自然是被哥哥接手了,他吃得慢条斯理,却又显然是极为满意。那股灾难味道还没从佐助嘴里散出去——他想想就觉得发腻。鼬往馅蜜上倒了满满一大勺黑糖浆,看得佐助觉得后槽牙隐隐发疼。他没有明确回应鼬的话,只是长叹了口气:“你还是少吃些甜食吧。”

“佐助才多大,怎么说话就像个老头子,最近还总是长吁短叹的?”鼬的话音里带着几分促狭。不知为何,这让佐助隐隐有些愤怒。他今年二十一岁,和鼬一般大的年纪。而鼬呢?在这般“才多大”的年纪里,他可曾有片刻卸下沉重心防,解过眉间忧愁?

他心中悄悄闪过答案——也许是有的,就在哥哥主动选择死亡的那一刻。

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眼前走马灯般循环更迭的,全是有关“上一世”的宇智波鼬,秽土转生解除前他诉说爱意的耳语;决斗最后一刻里他望向自己时的笑容;还有灭族之夜,他匆匆拿起被打落在地的木叶护额后流泪望向自己的模样……直到今日依旧历历在目。

佐助想,他本应该猜到的,直到最后他甚至连木叶的护额都不舍得丢掉……他,他怎么会想不到这些呢?”

如果再早一点,再早一点知道的话,会不会就……

“佐助,佐助?你怎么了?”

漫上眼角的灼热感逐渐消散,佐助如梦初醒,在一片重影中望见哥哥焦急的面容。他竟然无知无觉地开启了写轮眼。他突然的异样让鼬心生担忧,他把佐助揽进怀里,就如小时候那般。幼弟脸颊有些发烫,一双纹样繁复的眼直直望向自己,神情中满是无措。

“我……”

佐助说不出话,四战之后他费尽心思研习禁术,历时数年才得以成功。鼬回来才不到一月,他甚至有时都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像一场失而复得的美梦。明明是朝思暮想了那么多年的人,可再次相见,一起度过平淡每一天时,佐助甚至都不知道要怎样和他相处。他和哥哥纠缠了将近二十年,幼时孺慕兄长,稍大一点便是灭族之仇,再等他得知真相,杀红了眼,发誓要踏平木叶时,他不让任何人再提起鼬的名字,自己更是不敢想起。宇智波佐助想尽办法想要永远记得兄长的笑容,可是每当提起时,心中却只剩哀恸。

佐助没有作声,默默环住哥哥的腰,说什么也不肯松手。鼬起初还有些担心他,可看弟弟呼吸平稳,也没有其他异状,倒也没再多问,温和地默许了他撒娇般的举动。鼬总是这样,对弟弟的一切举动全盘包容。他一双手在空中犹疑片刻,继而落在佐助额间一撮不听话的碎发上,弟弟的头发和他不太像,总是很有精神地四处乱翘着。

鼬的动作很轻,可却足以让佐助感到安心。兄长偏凉的体温,身上好闻的味道。每当感受到这些,总能叫佐助安心,这是失而复得之后的心情,是没有哥哥时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还原复刻的独有体验。


佐助曾经尝试过效仿鼬的装扮,尝试鼬的思考方式,或者吃他哥哥最爱的甜品。上月九日,路过木叶时他还看到了新开的甜品店的宣传单。在木叶长大的孩子生日时有吃蛋糕的习俗,这是佐助长大后才知道的。他没有拒绝目光殷勤的导购小姐,在店里点了一份草莓蛋糕。奶油甜腻,味道叫人皱眉头,佐助向来不太喜甜,小时候被哥哥哄着吃了两块糖拌番茄都要哭叫好半天。还是少年的鼬惊讶于怎么会有小朋友对甜食如此抗拒,后来便也不再勉强他。四五岁的佐助也不会想到,这份勉强,最终他会强压在自己身上。

他还有着鼬的眼睛,理应替兄长多看看这个世界。第一次吃蛋糕,他也不知道鼬会不会喜欢。宇智波一族门庭闭塞,作风崇古。即便是嗜甜的鼬,在佐助的记忆里也只是去过甘栗甘这样的甘味处。战后木叶经济逐渐好转,他每次回来都是变化日新月异,村里店铺琳琅满目。隔着甜品店的玻璃,他看见鸣人和小樱拉着卡卡西走向对面的冰淇淋店。

许久未见,他也许本应去打个招呼的。甜品屋的导购小姐大概听说过宇智波先生和六、七代目火影,以及那位精英女医忍之间的故事,在街头巷尾传唱的故事中,宇智波佐助现在应该走出这里,和旧七班来一场久违的和平团聚。

可没有人知道,一年中也许唯独今日,他是怎样都不想去见旁人的。小时候鼬由于要常常出暗部任务,在家的时候都屈指可数,更妄论给他过生日了。

宇智波先生坐在原处,盯着蛋糕的一处缺角。一只手在半空中迟滞好久,最后轻轻点上自己额间。

“一点也不像。”佐助自嘲般地想。坊间传言生日当天许愿会心想事成,不知有兄长眼睛的自己,能不能僭越一步?

权当一点小小的私心,佐助闭上双眼,在嘈杂的甜品屋中听到自己的心意。

“我不想你活在我的眼睛里,我想让你活在我身边。”

这是哥哥想要的吗?佐助不敢细想。世上最后一位宇智波悄悄发出无人知晓的绝望祈求。


“说起来,佐助生日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悄然实现了。

耳畔声音和回忆重叠,佐助抬起头,微妙的,命运使然的感觉让他恍惚片刻,难不成这只是另一场无限月读,是梦境都难以比肩的美好幻觉。

……直到额头被狠狠戳了一下。

方才错愕的神情早已消失无踪,已经许多年没人这样对过他。佐助自己都未必意识到,此刻自己脸颊鼓起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今日潜藏了一整天的不满又像小火苗般蹭蹭翻腾上来。成熟的宇智波有些自暴自弃,甚至想像小时候那样彻底耍赖一回。他自持庄重不肯这样,于是别过脸去,把神情统统藏在背光处的阴影里。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他话说得别扭,心脏却开始砰砰跳起来。

“嗯?原来佐助生气了啊。”他听见兄长的促狭笑声,有些着恼,却又觉得自己这反应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他一向自矜,儿时也只有面对兄长时才会有露出几分孩童心性。可如今再见面时,佐助却最不希望自己被他看轻。他冷哼一声,对哥哥摆出口是心非的模样。这个大骗子,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己在生气呢?

他听见鼬笑着说“原谅我。”就如小时候那样。不过这次,兄长倒是没了把他一个人抛下的理由。鼬大概还以为他在气刚刚被哄骗吃了那串甜腻的酱油丸子的事。他笑着道歉,眉眼弯出柔和的弧度。

能再看到哥哥的笑容,吃上两串糖丸子又算什么呢?佐助想,毕竟在之前几年里,他也一直在爱屋及乌。

“……才不是那个。”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要是不想回木叶的话,拒绝鸣人那家伙就好,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就这么不愿意让自己陪在他身边吗?二十一岁的宇智波佐助是闻名忍界的强大忍者,可总有人能让他瞬间变成不过五六岁的学龄前儿童。即便走的人是自己,可佐助也忍不住觉得,他又被哥哥抛下了。

佐助不想表现的像个无理取闹的撒娇小孩,连一句抱怨的话也是兜兜转转。可他看见鼬眼中片刻闪过的惊愕,佐助有些得意,他的哥哥一定是听懂了。

“抱歉,我以为生日佐助会比较想去见见老朋友。”佐助倒真的是长大了,做哥哥的每次试着揣度他的心思,最后都只是背道而驰。鼬斟酌着语句表达歉意:“至于木叶……木叶现在很好,知道这个就够了。”

秽土转生到复活中间的事情他大概也知道一二,他知道一点有关四战的结局,包括佐助和鸣人在终结之谷的一战。战争之后没过多久弟弟就洗去了叛忍污名,随着往事逐渐被遗忘,宇智波佐助作为四战英雄,倒是可以随时荣归故里。可他却不可以。

木叶政治集团能对有着卓著功勋的宇智波遗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却不可能再多承认些别的什么。三代顾问团对往事绝口不提,有关灭族夜的事件真相也永远埋在了历史尘埃里。宇智波旧宅依旧空荡破败,有关宇智波鼬灭族弑亲的传言依旧在街坊邻里四处流传。鼬并不在意这个,也不在意木叶的慰灵碑上是否有自己的名字——他早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无名守护,更何况他满手鲜血,一身罪孽,本就是死有余辜。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这样……


“……鼬?”

他不做声。

佐助翻身起来,有些担心身旁人的异样。他一向所向披靡的哥哥,就算罹患绝症,双目失明,看起来也是云淡风轻。就算真的有什么头疼脑热,定是也不会给他吐露半个字的。灵魂转生的术法还不算牢靠,更何况鼬本就有严重的血继病。佐助不得不开始跟着担心,他比谁都害怕再次失去。

“……你怎么了?”他握住鼬的一只手,小时候觉得兄长的手心宽厚温暖,现在却只觉得凉。

他们十指紧扣,像是溺水者攀上浮木,像是世上只有彼此唯一。


“我没事。”鼬的眼睛余光瞥向蜡烛闪烁的光,嘴角牵起柔和的笑:“佐助能回来,我也很高兴。”

没有人会知道,吹亮那两盏烛灯时,他到底存了几分私心。屋外疾风骤雨,归心似箭的人能看见纸门后两点小小烛影。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二十一年前的这一天,他们第一次相见。

从此就算他身处黑暗泥沼,身边也一直有光随行。


两人静静靠在一起,安静的房间中只有风雨声和彼此的呼吸音。鼬的一头细软长发散下来,佐助觉得脸侧被扫得有些痒。从小到大,哥哥的头发和自己完全不同,总是乖顺地被红绳束在脑后。反倒是他,脑后有反骨般头发四处乱翘,总被哥哥笑像个小刺猬,头发不擦干就跑去睡觉的那种。

佐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旁是他且敬且爱的兄长,可他满心的冲动却是去吻他。宇智波佐助二十一年的人生里的爱恨全部为他燃尽,但再次面对哥哥时,他却生出几分近乡情怯般的感情。他的吻悄悄掠过鼬的发丝,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哥哥没有动作,他大概是没有发现吧?

明明无人察觉,佐助却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情,他心脏狂跳,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片安静:“上个月时,我还有一个生日愿望。”他声音颤抖,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他看见鼬转过头来望向自己。

“佐助的愿望,我可以达成吗?”鼬倒是十年如一日那副温和模样,“说来听听?”

佐助只觉得自己耳根都有些发烫,从小他就这样,面向兄长时他好像总是格外容易脸红。原来母亲还没少因为这件事笑过他。每每被调侃,佐助总是又气又恼地反驳母亲:“就是忍不住啊!”然后众人笑得更欢了。

这种事情,佐助本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谁知道了此时,一桩桩一件件童年往事,却又很合时宜地浮现在脑海里。二十一岁的宇智波佐助有些想笑,难得和那个六七岁的,他曾经最为不齿的弱小自己达成了片刻和解。

大概……也没那么糟糕吧。

“已经达成了。”佐助面色古井无波,眼睛却忍不住瞥向一边。鼬笑着朝他招招手,二十一岁的宇智波佐助毫不设防地凑过去,下意识等着哥哥伸手戳向自己额头。他们距离亲密,不似寻常兄弟。佐助有些心猿意马,他看见鼬的身影逐渐靠近,他……

知道稻草芯扎得手心生疼,佐助才回过神来,发现他险些把身下的榻榻米抓出了一个洞,双唇的温软触感还残存在额角,佐助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一向自恃高傲,以为遇见什么都能处变不惊。可唯独面对兄长时好像却完全做不到,属于宇智波的天性从骨血里迸发出来。提到宇智波鼬,他的爱恨总是会变得异常执着,目光也总是为之牵动。不过是被他亲了一下额头,鼬刚刚是有发现什么吗?不对,那点小动作又怎么可能瞒过他的哥哥。来不及思考究竟是谁先迈出了这僭越的第一步。内心叫嚣翻腾的全是回吻过去的冲动。佐助觉得自己脸颊滚烫,未再动作,就被鼬揉了揉头。

“佐助也长大了啊。”他笑得意味深长:“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才这么大,每天除了睡就是哭,只能让我一直抱着,换了别人碰一下就嚎啕大哭”。

他手里比划了一个大小,另一位当事人却只觉得羞恼,太小的时候记不太清,可记事起自己是怎么粘着鼬的,他最知道。

“你第一个学会的词就是’哥哥’,当时父亲母亲时常不在家,还是我负责教你怎么说话。’爸爸’、’妈妈’都教了无数次,没想到竟然是我。 ”回忆起弟弟的童年趣事,他眉眼里全是温柔。

“母亲当时就说,我们兄弟感情真好,还叫我要保护好弟弟,做一个好哥哥。”他的声音愈发低哑,越是回想起旧日美好,便越知道回忆尽头就是血染的路。“佐助,我不知道我……”

“你不需要。”

佐助并未多言,反手握紧身旁兄长的手:“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从今以后如果……如果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我会非常高兴的,哥哥。”

宇智波佐助自己都快忘了,他上次叫出这声哥哥,究竟是什么时候了。是秽土转生消散后的匆匆离别,还是某个醒来时发现自己眼角泪痕的午后。从小至今,他一路追着兄长前行,依恋和恨意全都刻骨铭心,早就不可能再割舍。雏鸟变成了鹰,他也愿意为哥哥遮风挡雨。

而落在鼬眼中的,则是弟弟望向自己的笑脸。

他也许久未曾这样笑过了。


窗外风雨渐停,乌云散去,月亮柔和的光斜斜洒进庭院,鼬把障子打开,意外看见今夜天色疏朗,启明星更是格外的亮。星子和月色一路相伴,无言指引迷途旅人一路远行。

佐助斜倚在门旁,眼睛却半阖着,折腾了大半日,他也有些累了。下意识地寻个凉爽舒坦的地方靠过来。鼬望着弟弟不设防的睡颜,觉得就算是再完满的月读幻境,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头顶的风铃还在摇摇晃晃地响,许多年前,他还在暗部效力,佐助每天缠着自己要学手里剑的时候,他也做过一个差不多的风铃。佐助今天又在放学后一个人练到很晚,身上擦了几处破皮,临走时还摔了个狗啃泥。隔着弟弟小房间的窗户,看他熟睡的小脸,独自在族人和暗部之间周旋,毫无办法抽出时间陪弟弟修行的鼬只能在心中说上一次又一次的抱歉。他用纸折了个小巧的手里剑,挂在佐助房梁的小风铃上,旁边是一个佐助自己栓上去的晴天娃娃。娃娃保佑天气晴朗,那但愿风铃能保佑他最爱的弟弟,修行和未来都一切顺利。

毕竟从佐助出生的那一天起,作为哥哥的鼬,就已经收到最宝贵的礼物了。


今夜月朗星稀,明天一定是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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